白鸥问我泊孤舟

  是身留?是心留?

  母亲精神病发作再再再度入院,相比小时候的无知与天真,现在每次的探视都让我无比焦虑。

  还记得小时候母亲第一次得病,是我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,那时候,父母的婚姻也走到了尽头。可是我从来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悲伤或者矫情的事情,只是有些觉得难以启齿,毕竟,和其他的同学不一样。班主任,我此生唯一的恩师,了解到我的家庭状况后,每天都在找我谈心,让我逃掉了不少的课间操。

  想来也是有趣,曾经每次被叫去谈话都觉得莫名其妙,现在竟然觉得无比感激。

  “父母离婚是他们的选择,你要做好自己。”很朴实到我觉得没有营养和修辞的一句话,却是我面对离婚的良药。

  不,是最好的药。

  成长至今,也有过亲密无间的挚友,也有过慢慢断了联系的同学,他们竟从来没发现我是一个父母离异的孩子——直到我告诉他们。还记得上次包包跟我讲,她的同学有太多太多单亲家庭的,首先他们身上就有那种很特殊的标签,让他们和别人不一样,而包包每次都能发现,只有我是个例外。

  不得不说,我真的是很幸运。

  Thanks GOD.

  今天周末,又去医院看母亲,隔在大大的玻璃门外叫着护士给开门。是的,她们都有门禁。妈妈她又瘦了,虽然我知道她已经很健康了,但是我仿佛被老一辈的观念影响,总希望妈妈能胖点,再胖点。

  妈妈说她想出院,医生也说可以早点出院。

  可是,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,便酷酷的回了句,你在这先待着吧。

  看到一个女患者,找我妈妈要我刚给买的香蕉,问了句才知道她今年才19岁。她这个年龄理应属于校园啊。

  19岁:“姐姐,你多大?”

  我:“明年大学毕业了。”

  19岁:“真好,羡慕,你读了大学。”

  对话至此,我竟没法继续笑着说下去,看着她纯洁的目光,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力量被抽光,当我咒骂着银行招聘的条件时,还有一个小女孩仅仅因为我读了大学而羡慕我。

  我问妈妈,她怎么进来的?妈妈说不清楚,就是病了呗,大概有偷窃的癖好,前天半夜就是她,把厨房的锁头撬开,偷俩大馒头吃。

  能把精神病院的厨房锁撬开,不是有技术,就是有力气。

  在一个只有三平米的会客室,坐着三对病患和家属,我和我妈是其中一对。另外有一对是一个得了帕金森能有八十岁的老爷子和他的病患女儿,两人的对话也是让我细思很久,久到我现在急需记录下来。老爷子一家应该是书香门第,女儿尤其热爱绘画,女儿白白嫩嫩,看起来单纯的可以。

  女儿:“爸爸,你就让我出院吧,我在这待着也没什么意思。”

  老爷子:“嗯。”

  女儿:“我知道你肯定骗我,你总唬我。”

  老爷子:“我不骗你啊,你好了我们就出院。”

  女儿:“你每次都这么说,可是我想画画啊爸爸,在这我都画不了,也没有材料,没人给我当模特。”

  老爷子:“我下次给你带材料,先画素描吧。”

  女儿:“我不要在这画,这里环境太吵,没办法集中。”

  老爷子:“吵点好,越是这样的环境,越能锻炼你呢。”(不愧是老爷子,后来还搬出来毛主席在菜市场读书的梗)

   老爷子:“这样吧,你画满100张,爸爸就接你出院。”

  后面的对话已经不重要了。

  两次去探视,都是自己在外面哭的稀里哗啦之后才回家,今天甚至没忍住当着妈妈的面就哭了,我果然没有自己想象的坚强啊。

  对了,最后想说一个题外话,我翻了两页的探视记录,几乎来探视的都是病患的子女或者母亲,没有一个配偶。我不想说是偶然或者概率问题,只是觉得夫妻本是同林鸟,大难临头各自飞,好他妈贴切。

评论
热度(1)

© 黎安 | Powered by LOFTER